爺爺?shù)摹袄韧病?/h1>
來源:中國崀山網(wǎng) 作者:李林 新寧公路局 編輯:redcloud 2019-04-19 21:10:1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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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草長鶯飛,山花爛漫,一大早,我們便相約踏青。山路逐漸崎嶇,我們只能棄車徒步而行。身后一輛車身窄小的三輪摩托像個步態(tài)蹣跚的老人,慢慢地追上我們,我忙招手叫停。開車的是一個精明干練的老人,我隨手遞上一支紙煙,卻被老人雙手推開。老人從偌大的口袋掏出一個牛皮盒子向我晃晃,“你那個沒勁,抽我的。”老人眉角飛過一絲神采。

  我打開牛皮盒子,一股濃烈的老旱煙味在我的呼吸里彌漫,那是爺爺?shù)奈兜馈敔斚矚g抽煙,卻抽最廉價的“喇叭筒”。我熟悉地鋪開煙紙,掂量一抖,不多不少,手一卷,煙卷成了經(jīng)典的“喇叭筒”。拿起來舌頭一舔,鼻子一嗅,用火機(jī)一點(diǎn),噗嗤噗嗤吸了起來。一股久違的沖勁從喉嚨入肺,像停泊港灣的船突然遭遇驚濤駭浪,我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。車上人先是大笑,接著也咳起來。

  爺爺是老癮客,對“喇叭筒”情有獨(dú)鐘,卻從不抽商店的紙煙。他說紙煙沒有勁道,其實(shí)他是痛惜家里收入太低,舍不得讓兒輩們花錢給他買香煙。爺爺常抽那種最“沖”的小葉紅,有人夸張的說,抽一口子能把腦瓜子頂開,爺爺卻吸之如甘飴。爺爺一直經(jīng)營他的老油坊,我的記憶里,桐油味和旱煙味是爺爺獨(dú)特的標(biāo)志。在人群中,閉著眼睛我都能把爺爺找出來。

  舊時交通閉塞,吃的、穿的,都是自家地里栽種。棉、麻、煙葉都被勤快的爺爺照料得肥大壯碩。收割煙葉也很有講究,要看煙葉的成色,煙葉由翠綠變成淺綠,葉面上出現(xiàn)一個個小泡泡,就是收獲的最佳時期。如果泡泡長穿了,煙葉就沒有勁道。

  每年秋天,爺爺把煙葉收割下來,拿回家細(xì)心地一片片鋪開,用稻草在煙葉根部一把把綁好,再分開騎在屋檐下高高掛著的竹竿上,那一排排黃澄澄的煙葉成了家中一道獨(dú)特的風(fēng)景。

  晾好的煙葉被爺爺精心收藏在一個大木桶里,桶底放著防潮的生石灰。需要的時候,爺爺會取下一把煙葉,剔除稍粗的葉脈,一片片鋪平疊在一起,再卷成圓柱狀,放在石磨下壓實(shí),然后用他專用的煙板和煙刀,切成煙絲,裝進(jìn)他的鐵皮煙盒里。

  爺爺喜歡吸煙,卷煙紙也沒什么可挑剔的,我們用完的作業(yè)本、報(bào)紙、每天扯下來的日歷,只要薄就行。也許常用日歷紙卷煙的原因,爺爺?shù)?ldquo;喇叭筒”總有歲月的味道和滄桑的感覺。

  小時的我是卷著爺爺?shù)?ldquo;喇叭筒”長大的。卷煙時,先把煙絲撒在裁好的紙條上,然后再卷起來,捻住一頭用手指捻,煙就卷成了優(yōu)美的喇叭筒,再用嘴唇一舔,用唾沫粘牢,掐去多余紙捻,便可點(diǎn)燃抽煙。

  夏天的時候,在庭院里,在古老的石拱橋上,一邊聽著河里潺潺的水聲,一邊聽爺爺有一搭沒一搭地侃大山說評書,瞌睡上來了,就躺在輕便的竹躺椅上,頭上是一眨一眨的星星,身邊是忽明忽暗的煙頭,爺爺?shù)恼Z聲漸漸的朦朧而遙遠(yuǎn),那些暗暗的煙頭也漸漸模糊了,遙遠(yuǎn)得仿佛天上的星星……冬天,大人們圍在火盆邊上,一邊聊天一邊卷著“喇叭筒”。我們一幫小不點(diǎn)就在火盆里烤紅薯片,或用裝雪花膏的鐵盒炒黃豆,炒苞米粒。小孩子在這種環(huán)境下,受好奇心驅(qū)使,偶爾湊在“喇叭筒”上吸一口,大人是不會反對呵斥的。到別人家做客,不論年長年幼,敬煙時,閱歷豐富的主人是不會忽略每個帶把兒的爺們。

  在鄉(xiāng)下,一支“喇叭筒”就是一座橋,一座鄉(xiāng)鄰鄉(xiāng)親親戚朋友溝通感情的橋梁。因?yàn)闋敔斒抢蠄鲩L,素愛主持公道,生活中或有不快的人和事,他們總不忘走到我家。這時爺爺便遞上他的鐵皮煙盒,他們邊吸邊聊,那悠閑的煙圈里,來人逐漸打開了心結(jié)。

  “飯后一支煙,賽過活神仙。”爺爺?shù)挠猩?,那?ldquo;喇叭筒”一直是他的精神食糧。累了,抽支煙解解乏;困了,抽支煙精神精神;冷了,抽支煙暖和暖和;一個人閑暇無事,抽支煙解解悶。勞作間隙,卷一支“喇叭筒”,深吸一口,讓煙霧透過五腹六臟,然后緩緩?fù)鲁?,仿佛排盡了體內(nèi)濁氣,連同辛苦勞累吐得一干二凈。

  歲月如煙,時光易老,爺爺離開我們已有十?dāng)?shù)個春秋,我也年過不惑,每每看到別人抽煙,我都會想起爺爺抽“喇叭筒”時的悠閑神情,心中便會升起一種柔柔的親情。

來源:中國崀山網(wǎng)

作者:李林 新寧公路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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