逃兵計 (小小說)

來源:紅網(wǎng)新寧站 作者:曾祥福 (湖南) 編輯:redcloud 2019-07-08 20:29:37
—分享—

  1, 瓢里渡口

  1948年6月14日,我祖父曾國學與其滿哥彪滿去桂林挑鹽,走到龍勝瓢里,迎面碰上了一隊士兵,其中有個小兵,約十四五歲,大家圍著他轉,象個領頭的,和祖父一樣年紀。

  他指著祖父,大聲吼道,你過來。

  祖父小心走過去,小兵問祖父,這是什么地方。

  祖父指著前面渡口四個字,講這是,瓢里渡口。

  這時一個挎短槍的軍爺,盯著祖父講,你不要騙我們,這不是瓜里嗎

  祖父認真地回答,這叫瓢里,這瓢字右邊叫瓜沒錯。

  彪滿也走上前說,我弟讀過很多書的,不會講錯的。

  那小兵眼一亮,那好,你正好給我當書童,到了臺灣,保你吃香喝辣,升官發(fā)財。

  這下祖父著了急,睜了彪滿一眼,暗罵就你嘴多。

  轉身對小兵講,老總小哥,使不得,我要去挑鹽,家里人等著煮菜呢。

  挎短槍的軍爺趕忙拿出槍指著祖父說,你不識抬舉,這是我們司令的少爺,你敢不聽。

  見那陣勢,祖父感到閉嘴為妙。

  2,全州泉州

  也許年紀接近,祖父又目秀眉清,那兵少爺對祖父很親近,問這問那。祖父也從中知道了他們很多事情。這個班是護衛(wèi)這兵少爺?shù)摹?/p>

  兵少爺老家在衡陽,到老家多玩了幾天,碰上漲水,原路不通。他司令父親要他們趕去泉州,好過臺灣。他們知道永州過去是全州,衡陽話全州和泉州同音,于是他這小隊人馬錯走永州,過了全州,來到桂林。祖父知道他們走錯路了。

  現(xiàn)在還要去泉州,就必須到柳州轉賀州,才能去泉州。

  那怎么行呢。

  3 孟婆草

  突然前面見到個分路碑,上面標寫,左全州,右南寧,祖父上前看了又看,于是計上心頭??娑虡屲姞斠采锨翱?,祖父指著石碑一個一個字念給他聽,那軍爺似懂非懂,不斷點頭。

  最后祖父低頭告訴兵少爺去泉州,往左走,

  兵少爺手往左一指,隊伍往左開進。

  黃昏時到了白竹鋪,真有幾個酒鋪,兵少爺要祖父去問老板買酒買肉,老板講有酒無肉??娑虡屲姞敯褬尯腿龎K銀元往桌上一摔。老板趕急點頭,從糧倉摸出一塊臘肉,兵少爺?shù)乖诶习宕差^躺著,祖父幫著老板洗臘肉。在戶后水圳邊,祖父彎下腰,象尋找什么,一點一點扯了一些青草,放到籃子,又洗干凈幾根嚼碎呑了。

  吃飯前祖父捏了彪滿一下,小聲說,今晚你不要呷肉。

  祖父把洗凈的臘肉放入鐵鍋,加水,加孟婆草大火猛煮,半小時滿屋肉香,拿出鍋切片,肥的油光透亮,精的如松香木英紅。祖父切了一塊遞給兵少爺,兵少爺一吃,滿口稱贊。全隊開飯,飯香菜美,又有米酒,瞬間吃完。不到一刻鐘,兵少爺似醉撲桌睡去。接著挎短槍軍爺和兵士們倒地鋪而睡。

  祖父見狀,心中稍喜,原來祖父早有計謀,把催眠的孟婆草煮了臘肉,把這一隊人安眠了。彪滿也躺長凳睡了,搖也搖不醒。祖父嚼解藥時,叫彪滿不要吃臘肉,他忘了祖父的話,貪吃了臘肉,也被安眠。

  祖父看著彪滿這哥哥死睡如泥的樣子,自己不忍心一個人逃走,心想人算不如天算,這次必去臺灣了。

  4,天狗食月

  第二天繼續(xù)前行,到了興安地界華江口,興安湘江是當年紅軍西撤時浴血激戰(zhàn)的地方,紅軍在這戰(zhàn)斗最慘烈,八萬紅軍死傷后只存活二萬多人西去。還有很多傷病員留了下來,成立了華江瑤族游擊隊。

  兵少爺一隊人,一天走了六十里,也腳累人困,走到山邊村子一戶人家安營。

  晚飯后,祖父到院子中,看村中農(nóng)戶家星光點點,天上星光燦爛,月亮又亮又圓,祖父掐指一算,六月十五,今夜必有好戲。

  皓月當空,月明星稀,月亮掛在湛藍色夜幕上,象一幅畫。空中有些淡淡的白云在飄,圓圓的月亮也在輕移。到了子時,夜深人靜,天空忽然暗下來,離月亮不遠處一朵烏黑的云塊,象二郎神的天犬,張開大口,慢慢向月亮靠近。這就是傳說中的天狗食月。

  近了,更近了,牛大的天狗,把銀盤大的月亮吞進了一半,天地漸黑,地上的人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。

  這時,這個古老的瑤族山寨,突然鑼鼓喧天,鍋鼎齊鳴,

  天狗食月,天地黑黑,

  鑼響鼓切,快快吐月。

  村民們邊打鑼鼓,邊唱歌謠。

  按古時習俗,天狗怕鑼鼓聲,一聞鑼鼓,心驚膽顫,吐月而逃。

  村民們正猛打鑼鼓,大喊歌訣,兵少爺一隊人馬從沒見過這陣勢,大為驚慌,全都走出院子。

  祖父走到兵少爺身前講,不好了,村民們趁晚上夜黑,敲鑼打鼓為號,要圍攻我們,我們?nèi)松伲瘸尮穆暦较蜷_槍猛打,驚駭住村民后,然后向全州方向撤退。

  聽了祖父的話,兵少爺指著西邊打鑼鼓的那片農(nóng)戶喊,打,快給我打。忽然槍聲大作。

  槍聲驟響,鑼鼓聲突然停下來了,祖父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。

  天狗受到驚嚇,把月亮吐出來逃走了。

  山上的華江游擊隊聽到村里的槍聲,然后把兵少爺這小隊包圍了。兵少爺被俘后心存疑慮,找祖父去問緣由,祖父開心地全盤相告。

  兵少爺感到太有意思,最后對祖父說,我記住了你這名字,也記住了你這個人。

  祖父第二天和彪滿也回家去了。

  5,后記

  四十年后,一九八八年八月中秋節(jié),兵少爺從臺灣給祖父寄來了一盒月餅,里面的紅色紙箋上寫道,

  謝謝你,讓我知道天狗食月的故事。

  但愿人長久,千里共嬋娟。

來源:紅網(wǎng)新寧站

作者:曾祥福 (湖南)

編輯:redcloud

本文鏈接:http://cwnyt.cn/content/2019/07/08/10573353.html

閱讀下一篇

返回新寧新聞網(wǎng)首頁